《平園相學》之精神篇

《素問·壽夭剛強篇》云：“黃帝問於伯高曰：‘余聞形有緩急，氣有盛衰，骨有大小，肉有堅脆，皮有厚薄，其以立壽夭，奈何?”伯高曰：‘形與氣相任則壽，不相任則天。皮與肉相裹則壽，不相裹則夭。血氣經絡勝形則壽，不勝形則夭。形充而皮膚緩則壽，形充而皮膚急則天。形充而脈堅大者順也，形充而脈小以弱者氣衰。形充而顴不起者骨小，骨小則夭。形充而大，肉有分理者肉堅，肉堅則壽。形充而大，肉無分理，不堅者肉脆，肉脆則夭。”(按：此雖兼論骨格氣色，而其主要則在精神。)精神者，純一無雜，居藏體內，主宰全身者也。故精神為萬事之本，向萬事皆賴精神而成。尤以氣色為最要。彼其精神凝澈不動者，斷無躁污之氣色。而氣色清實不浮者，自無枯滯之精神。緣氣色為精神之子，而精神為氣色之母。氣色發於精神，有精神斯有氣色耳。

古今談精神之相書甚多，茲錄其較有理由者，以資研究。《太清神鑒》云：“神之為道，出而不可見，隱而不可求，故虛而無形也。則是索之心，隱而無象也。則可測之形，昭昭然見於眉目之上，幽幽然運於五臟之里，故人寤則神遊於眼，寐則神思於心，於是神出處於形而為之表，猶日月之光，外照萬物，而其神隱於日月之內也。且夫人之眼，明則神清，昏則神濁。清則六德多，六味少;濁則六昧多，六德少。”

又曰：“夫望其形，或洒然而清，或翹然而秀，或皎然而明，或瑩然而凝。然眉目聳動，情彩射人，皆由神發於內而見於表也。其神清而和，明而澈者，富貴之象也。昏而濁，柔而怯者，貧薄之相也。實而靜者，其神和。詳而靜者，其神安。虛而急者，其神躁。”又曰：“聳然不動，視之有威，謂之古;澄然瑩澈，視之可愛，謂之清;怡然灑落，視之難捨，謂之媚。似明不明，似峻不峻，謂之流散;似醉不醉，似困不困，謂之昏濁。”

《相理衡真》云：“神之有餘者，眼光清瑩，顧盼不斜，眉秀而長，精彩煥發，容色澄澈，舉止汪洋，儼然遠視，若秋月之照霜天。巍然近瞻，似和風之動春花，臨事剛毅，如猛獸之陟深山。光彩迢遙，似丹鳳之翔雲路。其坐也如界石不動，其臥也如棲鴉不1搖，其行也洋洋乎如平水之流，其立也昂昂然如孤峰之聳。言不妄發，性不妄躁，喜怒不動其心，榮辱不易其操，萬態紛錯於前而心常專一不貳。”

《水鏡集》云：“坐則腰折，是無神。坐如山峙，是有神。立則足跛，是無神。立如石尊，是有神。語則斷續悲咽，是無神。語如洪鐘宮商各葉，是有神。默則眉鎖容愁，是無神。聽則如聾似凝，是無神。視則昏昧不明，動則頭傾身軟，是無神。言不響亮，聲不發揚，食則過緩過急，飲則如流如嗝，不睡而鼻有聲息，不語而口常呼吸，足搖手擺，臥仰行俯，皆神不足之謂也。”就吾人經驗言之，人之精神，全在兩眼，彼大眼小眼，慈眼天眼，以及上視下視，正視邪視等等，莫不表示其精神之有無。而《鐵關)9》云：“不能僅於眼中認取，應合一身動作周鏇，飲食起居，進退言語，視聽聲息中求之。”亦甚扼要，幸留意焉。

言 行

言為心之聲，禍福之門，輕則招尤，訥則寡怨，故古人作《白圭》詩以戒之。端人之言，言不妄發，發必中節矣。正人之言，言不妄陳，陳必有序矣。若讒言易入耳，邪言易出口者，小人也。語云：“言而有信，謂之口德;言不中規，謂之口賊。”隨聲而和者，無主宰。低頭而語者，必陰險。合眼而語者，多必思。昂首而語者，近豪傲。未言先笑者，多淫毒。泛言無序者，少智謀。躁言而繁者，無進取。鈍言而澀者，終寒苦。至言未發而色先變，或言未了而氣已絕者，非令質也，豈善終哉!故觀人之言語，即知其貴賤，緣明達者言順，剛正者言端，簡靜者言直，謙恭者言和，虛誕者言繁，躁進者言暴，鹵莽者言粗，愚頑者言笨，所謂有諸內，必形諸外也。

是故相人之形貌，則言語之狀態，不難畢見。蓋唇長者言慎，齒齊者言正，口大者言狂，齒露者言夸。齒大雨整者，不狡不毒;齒小而斜者，不謹不信。舌大口小者，言繁不了;舌小口大者，言輕而快。舌多紋理者，言必合理;舌帶鮮紅者，言必有中;舌上黑暗者，言無始終。舌長者言有根底，舌短者言無經濟。某相士云：“口唇偏薄，是非必多。冷笑半聲，人多無情。未語自羞，定短春秋。語無頭緒，必主不義。言筒且清，富貴有名。言深而沉，發達無垠。”有至理也。

行者一身之舉動，所以見貴賤也。大凡人之行也，腳不欲重，額不欲低，身不欲折，手不欲搖，發足須急，進身須直，起步須寬，俯然而往，不凝不滯者，貴人也。若如火之炎上，輕浮不定，或步欹而貌愁，或步行即低頭，則非貧即賤，不奸則詐矣。吾國相書，謂“龍行虎步者至貴，鵝行鴨步者至富。牛行者富，象行者壽，蛇行者毒險，狼行者殘忍，馬行者勞碌。”又謂“行動沉重者榮顯，行動趨拽者聰明，行動挺直者富貴，腳跟不落地者敗祖業，身偏而且輕者為人役。”定理也。此人行之大概也。至坐則端正嚴肅，如山如虎，凝然不動，寂焉無聲，愈坐而愈直，愈坐而愈肅者，壽考富貴，上相也。如體不謹，神不壯，搖膝護身，低頭愁容，即貧薄無資，夭弱無壽，劣相也，小人也。經云：“木搖葉落，人搖財散。”實至理也。總之，行如浮雲，如水之流，坐如礬石，如虎之踞，斯為美矣。反之，即屬不吉，毫無疑義。

聲 音

聲以心為根，音即聲之餘。人之聲音，猶天之雷鳴，地之風烈，山之礦泉，水之波濤，故清而潤，遠而圓，堅而亮，緩而烈，急而和，長而有力，勇而有節。大如洪鐘騰韻，鳴鼓振鑼;小如玉磬留響，琴徽奏曲。淺而能壯，深而能藏，細而不亂，幽而能鳴者，福貫壽考，君子人也。若夫急而嘶，緩而澀，淺而燥，深而滯，大而散，小而破，或如破鑼敗鼓，或如寒唧苦啼，或如孤雁失群，病猿求侶，或如秋蟬晚噪，蚯蚓夜吟，亂雜不能成聲，斷續不聞其音者，小人也，不貧則賤，非孤即苦。其或男帶女聲，則懦弱而無權;女帶男音，則剛強而再嫁。人小聲大者，福壽固不可言;而人大音小者，貧賤自不能免。聲音弱者，斷事無能;聲音破者，作事無成。聲音硬者;性剛心毒;聲音軟者，口甜心苦。聲音先低後高者，必先貧而後富;先昂後弱者，則先貴而後賤。至木形之聲音，亮達清標;火形之聲音，焦烈尖燥;金形之聲音，高遠響暢;水形之聲音，浩瀚圓韻;土形之聲音，深厚沉重：即各得其正，各成其形，相生相養，大吉大利矣。

訣云：

金聲高暢火聲焦，和潤木聲最高饒，

土語卻如深淺里，火聲圓急韻飄飄。

貴人音韻出丹田，氣實喉寬響又堅，

貧賤不離唇舌上，一生奔走沒誰憐。

富貴中人發語清，聲音嘹亮似鐘鳴，

有音有韻迢迢去，正是興波出海鯨。

對人頻語語聲嘶，敗卻貲財作事低，

眼底繁花光景好，他年只恐受孤棲。

聲似破鑼枉用心，乾枯燥急有何欽，

富盈巨萬無功德，立見消亡總沒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