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知命識相五十年》第二部分
《知命識相五十年》第二部分
算命看相各有所長
中國看相之術,早在三千多年前周朝就已精到了,一直到現在,由於人們把它作餬口之計,江湖之技,所以大有一代不如一代,反而退步到不如早年的人了。至於算命之學,乃唐朝與韓愈同時的御史李虛申所發明,到今也有千多年歷史。也和看相同樣的被人作為謀生之術,便未精先賣,不肯研究,因而也逐漸退步了。這樣一來,一般人雖然相信有命理之事,也對算命看相有興趣,但對算命看相先生卻沒有多大好感;因而被視為江湖之士,餬口之技,致使對此道有真工夫的人,反而不肯以此為業了。這是對中國一種極有價值的國粹之不被重視,且將因失傳而式微,實在可惜!
看相之術,依中國古書上所記載的看,其靈驗程度似比印度的相人,和西洋的相掌高得多。至於算命一事,則是中國獨有的學術,世界各國所沒有的,對於人生的吉凶休咎、妻財子祿、壽數等的判斷,有時比看相更可靠。比如說,初生的嬰孩以及未成年的童子,因為面貌體格還沒有定型,就不容易看得清楚;而算命就不同,每人一出生時辰一定,這一生的禍福都注定了的。
舉一個故事為例,宋朝真宗皇帝時代,與歐陽修同時有一個宰相名叫王斂若的,是江西新喻人,在周歲的時候,有一個自稱為江西龍虎山的道士,由他家人請到家裹替他看相。道士看了,說:此子年少登科,異日官居一品。家人問他,將來會不會破相,有沒有其它的缺陷?道士卻說不出來。
為什麼他的家人特意去請道士替他看相呢?原來王欽若出世三朝定時那天,因為古時沒有鐘錶,夜間出世的定時最難,而他就是夜間出世的,所以他就請好幾位算命先生來商量,把他出生的時辰定出來。把時辰定出的時候,算命先生中有一個自號太極老人的,除被公推主筆為他定時外,還為他批命,他竟這樣批道:此子年少登科甲,中年累官至宰輔,名聞天下,面貌清秀,難免有被相;其人應短小,秉性又傾巧。智慧過人,可惜好道怪誕;一生為人不誠,為官不清。命中注定,美中不足!世運所趨,賢人受厄。這位太極老人批了之後,便唏噓三暵而去。
當時王欽若旳家人看見開頭所批的年少登科甲和累官至宰輔,當然大大歡喜;但後面所批的卻有所憂了。由於王欽若只是普通的人家,只要這個孩於將來會做宰相,什歷也都滿足了,總算得了很大的安慰。太極老人走了之後,家人就問其它算命先生,所批的話是否全對?賢人受厄,又是何解?大家都說所批的一點也沒有錯,所謂賢人受厄,大概當他為宰相時,有賢人被他所害的意思。
家人又問所謂破相當是怎樣?算命先生說,在八字上只能看出將來難免破相,至於怎樣破相卻看不出的。定時之後幾天,家人又請看相先生來看相。但看相先生當時只能從嬰孩的一隻直衝天庭的高鼻,看出這孩子將來必是大貴之人而已,其它的也看不出來,說是嬰孩相局未定,最少要待周歲之後,才能看一些。家人又因為太極老人批語中有可惜好道怪誕之語,所以到了周歲時,就去請一個龍虎山約道士,來替他看看相貌上有無學道的相,當時家人看見道士不能像算命的能夠那樣肯定的批來,都認為相的工夫不如算命的。
其實這並不是兩者工夫上有高低,而是兩者的技術有不同,看相的要成人之後有較為可靠,而臨時的禍福以及遷移等,看相的也會從氣色上,看得比算命的更非常準確。
王欽若後來,果然年少就被擢進士甲科,累官司空門下侍郎,到宋真宗天禧年及仁宗天聖年果然兩度為相,在相貌上,他也果然身材短小,其貌不揚,面部雖有幾分清秀,而項間長一肉疣,被時人綽號為瘤相,也果是然破相了。關於他其它的事,宋史曾有這樣的記載:王欽若狀貌短小,項有附疣;然智數過人,每朝廷有所興造,委曲遷就以中帝意。又性傾巧,敢果矯誕,招納髒賄。真宗封泰山,祀汾陰,天下爭言符瑞,皆欽若及丁謂倡之。
原來王欽若為人狡猾,善於巴結皇上;兩度為相,貪髒納賄自肥,信道教,倡符瑞,與奸臣丁謂、林特、陳彭年、劉豕珪等,被時人稱為五鬼,這也可得見其為人若何了。太極老人批命所說的為官不清和名笑天下,當是指此事的。至於當時忠臣范仲淹、歐陽修的被貶,便是所謂賢人受厄了。
就太極老人對王欽若所批的命運說,好像看八字比看相更靠得住,也更有具體的斷法。的確,有的地方算命有他的特長處。比如他所批王欽若的破相一事,看相就不如看八字的。
研究過看破相命理的,那道理一被發現就不難看出。八字中有所謂成格的,如仁壽格、炎上格、潤下格之類,凡是成格都好八字、好命運;但又有所謂破格,就是既已成格,而其中又有于格不宜的五行,就成為破格了。破格的八字雖不就是壞八字、壞命運,而此成格的就差得很多了。
奇怪的,凡是破格的八字必定難免臉上有被相之事,大破格的就是大破相,小破格的就是小破相,所以瞎子算命一碰破格的八字,他一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說:哎呀,可惜,此人注定破相了!馬上就使人驚奇,就取信於人了。其實這並沒有甚么奧妙的工夫的。算命也可以八字中看出人的性情、身體上的疾病,這也和看破相一樣,都並不難,都比看吉凶休咎更容易。算命的難處,工夫處、在於判斷八字中五行與時令的配合,誰主誰從以及其中的變化。算命或看相,都有易學難精之處,判斷五行的變化,更是難精之事了。
看相的難精在於五官的配合,而更難的則是氣色的分辨。這命相的高深地方。命書和相書上都只說一些原則,無法細說,所以要靠個人的天資和經驗,天資高的人,但有獨特的看法;經驗多的人,則有堅定的判斷。
對壽數的判斷,就一般論,算命優於看相;但就特殊的情形論,則看相優於算命。舉兩個例說:清代才子金聖歎,生前算命和看相的朋友甚多。有一天他要精於命相的朋友四人替他斷斷壽數。兩個算命的和另外兩個看相朋友,把他的終壽之數都看一樣,而死時不是壽終正寢也是一樣;但算命的兩人,只能說他非死於病和死於非命,而看相的兩人,一個說他死於殺身之禍,一個說他死時身體不全。後來事實上怎樣呢?金聖暵以抗糧哭廟案,清初竟被斬腰的。
再舉一九四一年死於香港日軍槍口之下的詩人林庚白來說。林原是一個聞名的精於算命的人,他算自己於那年有大凶,可能死於意外,於是抗戰開始就由上海跑到內地去。由於他精於命理,自然對於自己的死於意外不能不擔心。因為他是立法委員,在重慶住了一個時期,後來敵機時常空襲重慶,他就離開重慶。前一年他在重慶碰到友人業餘看相名家陶半梅,他們倆本是相識的。有一天他就問陶半梅,明年是否難逃大厄。那時候,他的名著命書人鑒早已出名,知道林庚白的人,都知道他自己曾說明年四十八歲有大凶的;陶半梅當然不必客氣也勸他務早一年避去鄉下去住,儘儘人事,或者可以逃過大厄。他問陶半梅,從相上可否看出他死於意外是可種情形。
陶半梅說:恐怕身體難免要出血;所以我勸你要到沒有戰爭的地方去住一年,縱然逃不過關囗,能夠不出血,也是好的。
當時林庚白聽了,就對陶半梅說:這樣看來,你們看相似乎比我們算命的更真確些,我們算命的只有兩種斷法:不是壽終正寢,便是死於非命,卻不能確定的看出身體要出血的。
當時陶半梅也把清初看相說金聖歎死時身體不全之事告訴他,證明看相確有此高明之處。
對於斷死,看相確然有獨到之處,諸如死於水厄、死於火厄之類,都可以從面貌上看出來的。
我有個朋友的小姐,陶半梅說她將來要死於水厄。這位小姐當時正在大學化學系攻謓,她滿不在乎,認為她既生時讀化學,那末死於火也就是化學,死得更乾淨。
相書上所說的死於水厄的,乃以眉發和臉色赤色為主,其實不盡然;那個小姐眉發和面色都不是赤色,主要的是體形屬木,而心情屬火。一般初學的人,若僅僅根據相書所說,那就大錯特錯了。所以盡信書不如無書,看相要能看出體型和心相才算到家。
我的朋友也就是這位小姐的父親,也會看相,他不懂心相與體型一致則吉,衝突則凶之理,以為他的女兒眉發麵色並不尚赤,只是性急,不該斷為死於火厄。當他把這理由問我時,我當然不會說你的小姐一定要死於水,只是說陶半梅總不至亂說的。他卻也看出她的女孩是短命相。我問他根據什麼?他說她是火燒性。我說火燒性的人只是俗說短命相,其實不一定短命。我就拿幾位性情急躁他所相識的老人為例。他想想確有其事,就問我這是什麼道理。
我對他說,這幾個性急的老人都是體型屬火的人,所以性急正是長命的相。於是他漸有所悟,不久也明白他的女孩是木型的身體,人型的性情;便承認陶半梅所說的話原來是高深一層的相法。於是他怕起來了,他不想要她學化學,因為他以女兒曾說過既學化學,死於火也就是化學死。這話恐是讖語。但是,女兒沒有聽他的話,事實上她根本不相信陶半梅所說的話,自己也喜歡讀化學。
後來抗戰發生,學校撤退到鄉區。由於減少員工,各部門的管理都由各系學生分派擔任。這位小姐就被派管理化學器材。有一天晚上,耍燒野鴨為餚,因為野鴨身上汗毛難拔又難刮,她就取了油墱進入化學器材儲藏室去取酒精燒汗毛,想不到,一不慎,酒精看火,外面人只聽見爆炸一聲,器材室起火,小姐就立地燒死了。
後來我們幾個平日喜歡談論命理的朋友,就把她的八字拿來研究,也略能發現她那年那月,可能死於火厄的理由。
看相對於惡死特別看得準的理由,多半是心理感應上的經驗。一般人對於冷酷或兇惡的臉孔都有敏感性的認識;而這種臉譜的人又大都不得其死;所以,由於累積的經驗,便有若干種型的臉譜屬於慘死的,這就成為一般人的通俗相術了。
至於像體型與心相衝突屬於死型之類,那不是可從一般的經驗得來,要從內五行和外五行的精到研究才能發現的,這完全屬於學理研究了。
我們幾個朋友,從幾艘輪船遇難人中,找到二十餘人的八字,研究他們死於水厄的理由。確然也能發現五行上應死於水的現象。
有幾個朋友於一九四九年,由上海撤退台灣的輪船遇險中遭難的,其中有兩位是上海的有錢人。他倆都是曾經幾個看相先生說他是死於水厄的。於是他們決心一生不坐船不過渡。抗戰爆發時,他本想到內地去,那時本來可以從陸路向內地走的,但因他一打聽,說是路上有幾個地方要過渡,而且聽說曾經因敵機室龑翻船死過人,所以他就決定一生不離上海了。
因為不離開上海,他也很可以好好地過平安和快樂的日子,上海陸路交通便利,向西,可以坐火車游蘇州、無錫、鎮江和南京,同南可以游杭州、寧波,也已夠逍遙此一生了。
但到了共產黨要來的時候,他突然要想離開上海到台灣去了。親戚們問他,何以突然改變一生留滬的決心,而要冒四天海行的危險到台灣去呢?他們倒有極充份的理由。他們說:看相的說我要死於水厄,但沒有說定那一年要死。算命的雖然沒有說我要死於水厄,卻說我今年有一關口,明年又有一關口,說我今年或可渡過,明年卻硬無法渡過去的。看情形,共產黨來定了的,它來了,我縱然不致於被殺,而我的財產被沒收那是無疑的,我如果丟去財產,我不死也要死;那時我不是上吊也要跳黃浦江的。與其死於自殺,倒不如現在離開上海去台灣,僥倖無事,我還可平安在台灣渡我的餘年,如果不幸在海上遇難,這是命中注定的,倒也算死得其所的了。
這兩位朋友是經過好幾個月的時間考慮的結果,得出了這樣的結論,他們就帶了動產由上海登上輪船到台灣去了。真是命中注定了的,竟然船開出的第二天就遇難了!
後來我們把他們的八字研究結果劫數難逃之說,因為他們在同一條船上遇難的人,可以分為兩種:一種是命中該死的,一種是命不該死的;命中該死的雖然八字上本來確有生命危險,但不一定這在同一個月同一個日子要死的;因為可以發現一件事,就是這條船上有多數的人該死,這條船,又發現確然有所謂好像就成為劫數所在了。
因而,同乘此船的人中,雖然有人不該死,但因人數太少,就無法抵擋此劫數,而自己便不能不被這劫數所波及了。我們又發現有趣的事,凡是不該死而被劫數波及的人,依他們的八字看,雖然當時不至於死,但他們大都是不再有好運的人了。這是一個頗有價值的發現。因為我們並沒有發現一個正在走好運的人而死於劫數的。這事實就是說,凡是死於劫數的,都是該死的或是不再有好運的人,相反的就是:正在走好運的人,就不致於有枉死了。
雖然,也另有一種不該死而死的;如死於黃花崗的七十二烈士,死於抗戰的英雄們,除了有的命中該死的外,也有命中不該死,甚至正行好運的,那就是所謂死而不亡、雖死猶生的身後留芳百世,等於活著走好運了。這在命理上有此說法,是極有道理的。
無妄之災 教授莫名其妙
上海震旦大學的工學院和醫學院是國內很有名的。我有個親戚程開明在震旦大學工學院畢業後留學法國,先在日本慶應大學當教授三年,又同來上海母校任教授。震旦工學院有個法國人的教授名叫卡馬的,是中國出生的天主教徒,不特會說上海話,也能念中國詩。他對於中國之事知道得很多,卡馬不特是一個工學學者,同時也是語言學家,他能說好幾種語言。他青年時曾回法國攻讀拉丁文,所以在上海某大學中也擔任教授一些拉丁文課程。程開明和卡馬很要好;因為他們兩人對於語言學也是同志。
卡馬原由程開明的介紹,準備過四年震旦聘約完滿後,到日本慶應去當教授的;因而他又想學日本語。程開明在震旦讀書時就學好日語,後來在日本教書,當然日語說得更好了,卡馬就想請程開明教他日語。而程開明也想利用此機會叫卡馬教他拉丁文,於是兩人就實行交換教授。
有一天兩人講到無妄之災這句話時,從語源去研究,發現中國文和拉丁文都有迷信的意味。中國的無妄之災乃出於易經,是一個卦名,說明無故得咎的意思。日本的語又乃中國語又的變體,所以也以易經為根據。因為無妄之災這一辭,引起了卡馬對中國五行命理之學有興趣,耍程開明為他介紹一個能教他粗知中國五行之學的先生;他認為這真正是代表東方文化的一種學問。
程開明本來想把卡馬介紹做我的學生,而我當時卻因養病無力及此;卡馬又急不能待;我就把他介紹給我的朋友黃先生。因為卡馬在上海出生的,黃先生乘此機會要算外國人的命,就查好了卡馬的正確八字,為他算了一下。
黃先生把卡馬過去好幾件重要的事,諸如父母去世的年月,結婚和生孩子的年齡等等,卡馬聞言大為驚奇,認為這真是一種神術,讚嘆不已。於是卡馬就再問後運如何,又問以後有無類似無妄之災之事作個實例。因此黃先生就依他的八字說了兩件事是近在目前,說他過了兩個月,交入秋天,將有兩次無妄之災,而且情形頗嚴重。第二件事,說他準備四年後去日本教書之事,不特將成泡影,而且那時將有牢獄之災。
卡馬對黃先生如此推斷,卻是半信半疑。信的是,黃先生既把他過去絕無人知道而且自己也不留意之事,諸如父母去世的年月,生孩子的年齡之類,既然算準了,那末後運當亦能推斷的;但說他四年後去日本教書之事會成泡影,同時還有牢獄之災,那就不相信。因為日本慶應大學已和他預約了,沒有理由成泡影的。同時,如果那時要生病或死亡,倒不敢說;說他要有牢獄之災,那就不可想像了;因為卡馬自信他一生不至有牢獄之災的。
那時他難免和黃先生有些爭辯,黃先生就對他說,關於四年之事,現在暫且不談,近在兩個月後之事,可把它作為根據;如果入秋之後真有兩次無妄之災,那所推斷四年之後的事,你不信也要信;如果入秋後仍然平安無事,那八字就看錯了,四年後之事當然也靠不住了。
過了兩個月,你想卡馬在上海發生了什麼事呢?那年就是八一三事變發生之年,有一天下午,卡馬由上海法租界震旦大學,自駕私人汽車出來要到英租界去,剛剛路過愛多西路英法交界之處,即上海最大娛樂場大世界門口時,中國飛機去炸日本出雲艦,被艦上高射炮擊中,飛機經過大世界上空,一個五百磅的炸彈脫架,落在大世界門口的馬路當中,造成死傷數百人的大慘案。而卡馬當時雖然沒被炸死,汽車中了彈片,手面也被玻璃碎片所傷流血了。
無妄之災!卡馬駕著負傷的汽車到醫院敷藥出來時,心中對黃先生的算命,暗嘆一聲,五體投地了!第三天,程開明跑去看黃先生,也順請黃先生替他算算命,看看有無像卡馬同樣的無妄之災。程開明對黃先生明言,他本來絕對不相信命運之事的,但前天卡馬之事發生了,使他不能不相信其中確有一些道理了。黃先生把他的八字一算,奇怪的,程開明的流年竟和卡馬差不多,說他近十日內就有一個小晦氣之事,大概是小破財。(過幾天果然被扒手竊去五十多元),又說他和卡馬同一月襄,也有一個無妄之災。
當時因為上海八一三戰爭已爆發,他們雖然都住在租界裹,由於飛機與高射炮的關係,心中多少都有所不安,就問這無妄之災有沒有像前天卡馬那么嚴重,身體也要受傷出血嗎?身體很可能要受傷出血,不過也像卡馬前天一樣,沒有什麼大關係的。黃先生又這樣安慰程開明:不一定都像卡馬那樣被炸彈炸傷,或者自己跌倒,或者在路上被人碰傷,總之,在這一月裹,無妄之災是難免的,自己謹傎一點的,便可以大事化小事的。程開明問:若是十分謹慎的話,可以不可以從大事化為小事,再而小事化為無事呢?黃先生同答說:因為一個人不可能謹慎到與人物絕對隔離不接觸,你謹慎而他人不謹慎;你不玩物,而它偏能傷人;所以,大事化小事可能,而再小事化無事卻是不可能,多多少少在那個月襄,總有些晦氣之事的。
上海八一三事變爆發不久,驚動全國的就是閘北四行倉庫我軍孤軍抗戰之事。因為四行倉庫的後面就是英國租界,所以每日隨時都有成千成萬的同胞到那裹慰勞孤軍,團體贈送慰勞品,個人同仇敵愾揮熱淚,上海五百萬人口,成年的男女,過半數曾到那裡望望四行倉庫屋頂隨風飄動的國旗的。
有一天,卡馬自駕汽車和程開明兩人也去四行倉庫。因為人眾多,汽車就停在很遠的地方,兩人並肩走到望得見四行倉的地方,就站在路邊談論戰事,程開明和卡馬兩人正在交換學習日語與拉丁文,他們兩人相約,平時兩人相見,卡馬對程開明說話儘量用拉丁文,而程開明則盡用日本語。他們兩人就在馬路邊大談其拉丁文和日本話。
有一件事湊巧的很,程開明的體型和面龐頗像日本人,又曾在日本教過書,神氣也更像日本人了,因而引起路人的注意。後來又被路人發覺他滿口是說日本話,於是被誤認為日本仔利用西人來做間諜,突然有人喊一聲打日本仔,拳腳交加,程開明和卡馬兩人都被打倒地上了。好在英國巡邏車剛剛過路,才把他倆救起;但已被打得頭破血流了。無妄之災,兩個教授真是所謂啼笑皆非。
這是卡馬第二次的無妄之災,黃先生算命完全應驗了。由於中日戰爭逐漸穬大,四年後一九四一年,太平洋戰爭爆發,日本兵占領上海租界,所有西人都被關入集中營。卡馬全家搬進集中營後,想起了四年前黃先生的批命,說他四年後日本教書之事不特成泡影,而且那時將有牢獄之災為之大為嘆服。
善終惡死。命相同樣有根據
一般人對於命運的事都有一種錯誤的觀念,以為死亡一定是惡運,好運就不會死,因此算命先生也常常被好運所騙,看到八字的好運時,就不再去注意有沒有其它可以致死的理由了。其實,雖然大多數的人是死於惡運裹,而少數死於好運裹也是事實。
前書我們所舉的王植波死於好運,便是一個好例。再進一步說,不特不是惡運,而且大多數人的死,都在好運裹不在惡運裹。如果承認大多數人都是壽終正寢的話,在兒孫滿堂的情形中去世,被稱為福壽全歸或身後哀榮的,豈非好運?俗語說得好:生斗英雄死斗福!生的福是吃穿,死的福是甚么昵?
就以不久前台灣飛機死難的人來說,電影界各要員的死後哀榮,絕不是平常的壽終正寢所能有,這不是死人的福嗎?所以,這許多人,都是死於事業蓬勃的時候,死於眾人哀悼的情況,便都是死於好運中了!如果一個人是死於惡運,就是寂寂無聞地死去,或是死於刑罰,死於眾人稱快!
所以,死於好運應有兩種:一種是善終的所謂壽終正寢,那還只不過是平凡的好運:一種雖是不得善終,而能身後哀榮的,還算是不平凡的好運。當然最好的應是壽終正寢同時身後哀榮,那么,這就是所謂福壽全歸的了。這當然也就是死斗福的最有福了。
無論是善終或是惡死,在命理相上也同樣有它的根據,一般涉世稍深,閱人稍多的人,大都能鎀分辨善人與惡人的。這就是所謂通俗相理,一個人的善相或惡相,每每顯然排在臉上,一望而知的。臉面慈祥的人多數可得善終,而臉面兇惡的人,大多數不得其死,那也是事實。
就八字上言,雖然比較相術難看,但也同樣有其理由可作推斷的根據,只要你能注意八字上的變化,就不難看出其人善終或惡死。在南京畤,有個熟人秦君,有一天拿人命紙來找我。因為他看不懂算命先生所批的字句,要請我替他解釋。那時是民國二十六年(一九三七年)約六月中。他是去年出北平去南京鐵道部做事的。那張命紙是北平一個姓張的算命先生批的。其中他看不懂的是五行絕者土五個字,尤其是土字何意,最為難明。
那年秦君是四十四歲,肖馬,算命先生是前六年在那張命紙上擬有這樣的字句:亡丁丑年八四十四歲,大運在已,經云:五行絕者土少不利西行,且宜東向慎之!
我雖然和他很相熟,他卻從來沒有和我談過命運的事。他先向我聲明說,他本來是不相信命運之事的;前年因為打算來南京做事,他的母親就替他算一個八字,但命紙上批云:今年四十二歲,流年乙亥,亥卯合木南行不成,須待來年歲逢丙子,子午衝動,可得南行。
他說,前年他南京的事已經都弄好了的,只要他一來見過部長就可以。當時他不相信行不成,但結果真的因為長子結婚事不能即來,而部中這職位又不能久懸,他便作罷了,好在他當時在北平還有事做,不來也沒有關係。所以就決定率性就在北平做下去,不打算來南京,因為兒子結婚之後,似乎也有和家人在北平團聚一時的需要。
但是,到了去年夏間,忽然得到南京朋友的電報,說是他的差事已經司長簽上去了,要他即日辭職南來,因為他以前托朋友謀這部中的差事,他因兒子結婚不來,已經對不住朋友了;後來自己決定不來,也未曾對朋友說不決定南來了,請他不必再進行,所以現在朋友已經替他進行到司長已經簽呈上去了,便不能再對不住朋友,因而他便不能不匆匆地向北平辭職,趕到南京來。
由於去年的無意中來到南京任事,便不能不使他相信命運之事頗有一些道理了。最近因為得到北平家人和朋友的來信,都說日軍對於華北似有軍事行動的樣子,因此他就寫信家裹,把這張命紙寄來,看看這裹面對於今年之事有沒有甚歷。現在他對命紙所批今年之事,只知道不利西行,且宜東向,而所謂五行絕者土五字,卻莫名其妙,所以要我替他解釋。同時,他想知道把北平家眷搬到南方來是否可行。
我把他的八字看了一下,卻使我很難於開口;因為依他的八字看,今年立秋之後三個月內,秦君的壽命確然有一個大關口,而命紙所批的經云:五行絕者土,就是說他今年五行逢絕,應當歸土的意思,這叫我如何能對他照理解釋呢?
因為我知道秦君對於五行是外行,所以找就對他這樣解釋說:五行逢絕的人,應當用土去培養,所以說你今年不宜向西,只宜向東行。
不意秦君雖然不懂八字上的五行道理,卻因讀過多少古書,也略知五行方位之理,他聞言便對我說:是否五行以土為主,故有土居中央之說;是的;我馬上就順他的說法。土居中央。所以你目前在南京中央做事,對你今年的命運是非常合宜的。
但他又問:那塺,今年我已經在中央了,為甚么又有不宜西行且宜東向的話呢?我自去年到了兩京之後,差不多每月至少有一次東向去上海,從來也沒有西行過,今年當然也只有東行不會有西行的。何以有慎之,慎之的話昵?
我就對他說,如果能保恃過去一年一樣在南京做事,只有東行,沒有西行,那就不會有甚么事;不過,食這張命紙上所批的看,似乎今年有西行的可能,所以他才叫你慬慎,不宜西行的。接著秦君又問我,他想把家人接來身邊好不好呢?因為我看他的八字今年確有性命之虞,到底應否把家人接來還是不接來呢?似乎沒冇一個確定的理由;於是我當時只能依常情答覆他說,能把家人接求在身邊總是好的,這話我並非根據他的命理說的。
後來秦君鑒於華北既有謠言,自己一時又不返回華北,就決定把家人接來。但是,事情卻來得太奇怪。時同迅速發生變化。那時是民國二十六年(一九三七年)六月中,我和他談命只過了十幾天,七七事變竟然發生了。秦君接家眷的事當然不成,從此他也再沒有機會東付去上海了。
七七事變發生的前幾天,我已回到上海,接看上海發生戰事,時局惡化了,南京已作遷都的決定。那時南京公務員非有必要,經各機關主管長官批准的,不能隨便離職。因而秦君就寫一封信給我,要我給他決定是否跟隨政府西遷。他信中說,若依北平張某所批的八字說,他既不宜西行,而政府又偏偏只有向西可遷,東北南三向不能遷,明顯的前幾年算命的已看出他今年有西行的事情了。現在依命運看,應當辭職不宜西行;但再依事實看,辭職能否獲準還在其次,返回北平既不可能,他一個人將去那裹呢?
當時我看了秦君的信,真是不知如何答覆是好,因為,若依命運看,他絕不宜西行的,然而,若是我主張他辭職,可會有兩件嚴重事件發生:第一、當時政府已在嚴密注意間諜問題,而秦君又是日本留學生,當此他北平有家已回不得的時候,竟然辭職不隨政府西遷,很可能被視為有意通敵,不會準他辭職的;第二、他若一辭職,除來上海,沒有第二條路可走,那末此後生活又將如何呢?
因此我的回信並沒有替他作任何的決定。我只說兩點:第一、我在命理上的看法,和他那張前幾年在北平所批的命紙上所說的一樣,沒有新的看法。第二、就目前情形言,既然回家不得,又無退路,事勢非隨政府西遷不可。那末,動不如靜,逆不如順,不辭職是靜,跟隨政府是順,我這話也都是事實,並不勉強說的。
當時我心裹會這樣想,如果秦君今年命中當死,就是中日戰爭不爆發也會死的,而今能跟隨政府走,在政府的保護下,不是比之個人奔走更安穩得多嗎?當時我面對他的八字,又面對當時的局勢,死生問題原無足論,而他的八字今年不宜西方而偏非走西方不可,這就不能不相信命運的奇妙安排了!
果然不久我們知道政府已從南京西撤至武漢;也知道秦君跟隨政府平安向西去了,從此他也不再來信。我們由報紙上以及傳聞中,知道政府西遷之後很是安全,並未受到敵機的大轟炸,私心也替他歡喜。
有一天,我閒著無事,無意中把秦君的八字拿來看看,發現那年夏曆十一月是壬子月,十三日是丙子日,八字中的用祌被衝剋太過,當是死亡之日。那時是十月底,我就寫信給一個朋友,他是和秦君同司的同事,朝夕相見的,我請他儘可能告知秦君,十一月十一日至十五日五天,千萬要足不出戶,並請他儘可能幫助秦君,那幾天不派他公出,留在部中申辦公。因為這位朋友是秦君的上司,此事只有五天的日子,他是可以做得到的。我又請他不必把這五天,尤其是十三日那天的大難日子告知秦君,怕他因心理作玥,反而發生其它不利的事,我希望此信能於十一月十三日以前到達,就用快信發出。
信發後我一面等待朋友覆信,一面又推斷秦君十一月十三日那天如果不能逃過鬼門關的話,應是善終還是惡死呢!我知道秦君素有胃潰瘍病,如果是善終!最可能因舟車勞頓加上水土不服,胃病發作而又因醫藥不便而死亡;若是惡死,那就是出於交通失事或被敵機轟炸而死。當時我對於八字上的死亡問題還在研究而沒有甚么大心得,本來死亡在八字上就是一個大問題,雖然有的八字可以明白斷定他何月非死不可;但此種八字好像只占百分的四十;約有百分之二十,可以看出要死於那一個運裹的五年之內;尚有百分之二十,則不可能看得準的。秦君的八字雖然屬於頭一種,就是事先可以看出是乙丑年十一月確有死亡的大厄。
可是,雖然我能姼看出他那年那月死亡的大厄,卻不能看出到底是善終還是惡死。
因為當時我已經學了相術,我知道在相上顯然有善終與惡死的相格的;那末論理上也一定有此命格,而且命書也略有提到的,不過不像相術那樣具體而確定而已。於是在我的朋友沒有覆信之前,我就和兩個精於命理的朋友,對秦君的八字加以商討。
商討的結果,大家斷定秦君在十一月十三那天當死於非命,理由是用神的衰神被旺神所沖,而四柱歲運又多衝克。這一結論並非理論,也不是完全根據命書所說的,這是我們幾個人,一面根據命書中死亡的五行原理,一面根據許多熟人的事例作為根據的。
自舊曆十月二十幾我發信,直到十二月半才得到朋友的覆信。來信說,他因政府機關遷移不定的關係,接到我的信已經過了十一月十二一日,是十五日的下午才接到信。而秦君和部中另外兩人,是十一日上午被派外出,約需一星期才能同來。當時他想十五日以前既然沒有得到關於秦君有何事故的訊息,則十三日秦君想是已告平安無事了。真是奇怪,第二日即十六的清早,就接到和秦君一起公出的兩人來信報告,說是十三日中午秦君在公路上被敵機機關槍掃射身死,已由當地機關負責收殮了。
秦君死於非命的事實給了我們研究命理的人非常寶貴的資料。我從而確定同是死亡,何者死於非命,何者屬於善終,就是惡死也有死有餘榮、死有餘辜之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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