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宿者的夢

《露宿者的夢》

雨夜的城市，霓虹在潮濕的地面上碎裂成斑斕的光斑。我蜷縮在紙箱裡，聽著遠處捷運呼嘯而過的聲音。寒風裹挾著雨水，鑽進我單薄的衣領。

忽然，一陣暖意從腳底升起。我睜開眼睛，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。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，在米色的牆紙上投下細碎的光影。我伸手摸了摸床頭的鬧鐘，金屬的觸感冰涼而真實。

廚房裡傳來煎蛋的香氣，我聽見母親在哼著歌。這是二十年前的早晨，父親還在世的時候。我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飄散的咖啡香，那是記憶中家的味道。

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，我走到窗前，看見樓下停著父親的老式腳踏車。車把上掛著他上班用的公文包，漆皮已經有些剝落。我記得那個包，裡面總是裝著給我買的糖果。

"該起床了。"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我轉身，卻看見她的身影漸漸模糊，像被雨水沖刷的水彩畫。我伸手想要抓住她，卻只觸到一片虛空。

睜開眼，依然是那個紙箱。雨水打在我的臉上，帶著初春的寒意。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，清晨的第一班捷運正緩緩駛出站台。

我摸了摸口袋，裡面還剩下半個麵包。這是昨晚便利店老闆偷偷塞給我的，他說今天是他女兒的生日。我咬了一口麵包，想像著那個女孩收到生日禮物的笑臉。

天亮了，城市的輪廓在晨霧中漸漸清晰。我收拾好紙箱，把它疊好放進推車。今天要去新的街區，聽說那裡的公園長椅比較乾淨。

推著吱呀作響的推車，我走在漸漸甦醒的街道上。路過一家麵包店時，櫥窗里飄來新鮮出爐的香氣。我停下腳步，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。

忽然，我看見父親站在倒影里，穿著那件褪色的工作服，朝我微笑。我眨了眨眼，倒影里只剩下我自己。但我知道，那個夢裡的家，永遠都在記憶的某個角落，溫暖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