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夢風華

《入夢風華》

我常在深夜獨坐，聽窗外風聲。那聲音像極了兒時祖母搖動蒲扇的節奏，一下又一下，將往事輕輕搖進夢裡。

老宅的雕花木窗總是半開，斜斜地漏進幾縷月光。祖母就坐在那月光里，一針一線地繡著花樣。她的銀針在月光下閃著微光，像是夜空裡最亮的星星。我趴在她膝頭，看她繡一朵牡丹，花瓣層層疊疊地綻開，仿佛能聞到香氣。她的手很穩，針腳細密，每一針都像是精心計算過的，卻又渾然天成。

"這朵牡丹要繡九十九針，"她輕聲說，"少一針都不圓滿。"我數著她的針數，數著數著就睡著了。夢裡，那朵牡丹真的開了，花瓣上還帶著露珠。

後來我長大了，離開老宅去了城裡。臨走前，祖母將那塊繡著牡丹的帕子塞進我手心。帕子已經泛黃，但牡丹依舊鮮艷。她說："帶著它，就像帶著家。"

城裡的夜晚總是喧囂。我常在霓虹燈下掏出那塊帕子，想像著老宅的月光。直到有一天，我在古玩市場遇見一位老繡娘。她的攤位上擺著各色繡品，我一眼就看見了那熟悉的針法。

"這是蘇繡，"老繡娘說，"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了。"她的手指撫過繡品，動作和祖母一模一樣。我站在那裡，看著她的銀針在燈光下閃爍，恍然間仿佛回到了老宅的月夜。

如今我也學會了刺繡。每當夜深人靜，我就坐在燈下，一針一線地繡著記憶中的牡丹。銀針起落間，我聽見風聲，聽見祖母的蒲扇聲，聽見月光流淌的聲音。

這些聲音編織成一張溫柔的網，將我輕輕籠罩。我知道，這就是入夢的風華，是時光在針腳間留下的印記，是永遠不會褪色的記憶。